水兔

*这是一个蝴蝶与庄周从互相伤害到和睦相处的故事……

楔子

“欢迎你常来我的梦里。”

“欢迎你常来我的指尖小憩。”

1.庄周

  我是庄周。

  一直以来我都有个愿望，那就是成为一只自由自在的蝴蝶，永远不受人世间的纷扰，不被人间各种讨厌的事所困扰。什么感情啦、欲望啦、金钱啦……我可以永远不受它们的束缚了。

  因为只要你是个人，这些七情六欲就像坚固的锁链牢牢地禁锢着你，并且潜移默化的生长着，你根本无法察觉，但你就是被他们死死地控制着的。这种感觉很不爽。

  所以我想成为一只蝴蝶。

  可就在这时，我视线的余角看见一个淡蓝色的东西，我定睛一瞧，那不是一只蝴蝶么？一直漂亮极了的淡蓝色蝴蝶！只见它周身散发出荧荧的蓝光，好像拥有什么魔力。

  这是一种那么虚无缥缈的美啊。

  一种特殊的感觉驱逐着我，我迈开步子，朝它轻轻走去。但它好像察觉了什么，赶忙飞的离我更远了。我不由分说便加快了速度，惊吓到它又如何？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抓住它，让它成为我一个人的宠物。

  我的步伐越来越快，蝴蝶飞的也越来越快，但我觉它好像一直都和我保持着不变的距离。它并不往高处飞，照理说飞的越高我越难抓到，可它一直向着某个方向，不知跑了多久，周围的景物也越变越陌生。我却忽然觉得很不对劲，因为从这个发展逻辑来看，这是个梦。

  我梦见了蝴蝶？

  意识到这一点，我就无奈的笑了。蝴蝶是我梦里的常客。

  蝴蝶却突然停了下来，在空中静默着，我一步一步靠近它，我轻轻触摸它的蝶翼。刹那间，它身上涌现出的蓝光刺痛了我的眼睛……

2.蝴蝶

  我是蝴蝶。

  人可以做梦，蝴蝶亦如此。我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，那便是我能自由控制梦里发生的一切，因此我的梦常常是美好的，是我所希望发生的。在梦里，我是我所创造的花丛中的蝴蝶王，周围各色的蝴蝶都是我的手下。它们对我来说特别亲切。

  可是最近，我的梦里好像出现了一个“不明物”。它在我的梦里，但应该不是我所创造的，它是个多余的存在。它拥有蝴蝶的形态，可我觉得它所散发的气质更像是个人类。

  为了了解它是什么，最近我故意多睡觉，好在梦里观察它。终于有一天，我用蝴蝶族的语言问它：“你叫什么？”

  “庄周。”它回答道。

3.庄周

  蓝光过后，我的眼前是一片奇异的世界。只见周围大大小小的花上，飞满了各色的蝴蝶，这时我突然觉得我的视野变得很奇怪——它变得很小很小，我半信半疑的看向自己的身体……

  我竟然成了一只蝴蝶！

  天啊，我太开心了，这是梦吧？我开心的翩翩起舞，这好像是真的啊！因为我扇动翅膀与空气产生的摩擦感、我呼吸的感觉真实的无以复加。

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我忽然注意到在蝴蝶海中有一只特别引人注目。它看上去很眼熟，天啊，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！那不是我那天追逐的那只蝴蝶么？

  后来，它问了我的名字。可当我回答后，它的态度变得冰冷：“我的梦里从来没有创造过叫庄周的蝴蝶，还有，你是个人类吧？”

  我彻底傻了。什么我的梦里？我现在是活在它的梦里？不过梦境这种抽象的东西，我现在的形态也应该是抽象的。也就是说，我的意识来到了这里？

  而现实中的我呢？在峡谷的某处草丛里大睡？

  不行，我必须离开这里，我不能灵魂困死在梦里，肉体死在现实世界。可是要怎么离开？杀死这只蝴蝶么？也对，杀了它，梦境就没有了主人，自然就会破碎，我一定也可以逃出去。于是我蓄满力气，狠命朝它身上扑去，一口咬住它的脖子。

4.蝴蝶

  这个庄周像是疯了一般一次又一次想置我于死地，可我一次又一次复原，后来我索性不躲，什么都不做。因为在我的梦里，我可以用意识随意设定它、操纵它。比如现在我所拥有的不死身。

  “你还真以为在我的梦里能杀死我么？我可告诉你，梦里的我只不过是个虚影，想杀我就在现实里动手吧。”我冷笑了一声。

  它看起来变得有些慌张，我又不怀好意的笑道：“不过我弄死你倒是小菜一碟。”

5.庄周

  它话音一落，只见我身下生出一阵狂风，硬生生想将我的身体撕裂！

  “啊！”我惨叫一声，左翼已经被风扯断。然后我的身体慢慢变大，似乎在恢复成人形，这蝴蝶一定是在暗中操作着想看看我的庐山真面目。

  “别杀我……”我使尽力气地喊道，随即失去了意识。

6.蝴蝶

  他躺在地上，一动不动，大概是死了。我满意的笑了起来，以后我的美梦再也没有碍眼的东西来打扰。

  我清了清嗓子，隆重的说道：“我要让这个讨厌的尸体消失。”

  ……

  “我要让这个讨厌的尸体消失！”

  仍不见动静。

  我变得紧张起来，为什么，对于他我的话不中用了？为什么我可以操纵它的形态与生死，不能操纵它的消失与存在？

  就像应用程序中存在着一个严重的bug，无法破除。

  等等？BUG？我恍然大悟，因为他是一个外来者，并非我所创造之物，因此他不属于我的操纵范畴。我最多就是改变一下它的形态、状态，可我不能让它消失。那么我只好让他醒来，让他自己走。

  “人类，苏醒吧。”

7.庄周

  我的意识不知在何时清醒了。

  我先感受到了凉风漫过鼻尖，痒痒的。然后一睁开眼，便看到蝴蝶那张作死的脸。现如今，它拿着我当耗子使，随意让我生，让我死。我恨不得撕碎它的翅膀。

  啊……还是人类的身体舒坦又亲切。我站起身，望着面前这只荧光蓝的蝴蝶，它跟我一比，显得渺小极了。

  “我要让你离开。”它怒道。

  “不用你说我也早就想走了，”我若有所思，“我进来的时候是因为我梦见了你，然后追你的时候来到了这里。现在你重现一下当时的情景，让我不知不觉跑回去怎么样？”

8.蝴蝶

  我和人类庄周达成了协定。那就是重现那天他进来所发生的一切，于是我抖了抖翅膀，但见这个男人看我的眼神中流动着异样的光彩。看上去莫名其妙。

  我索性不再看他，因为这种气氛有点像生离死别。我转过身子，快速往前飞了起来，他果然开始像那天一样追着我跑，蓝色的长袍衣袖在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。不知过了多久，周围的景色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……不对，这里不是我的梦境，这样的场景应该是庄周的梦。

他之所以梦见了我，是因为我和他的梦境不小心连通了，他闯进了我的梦里。

  不过好在我终于将他引进了属于他的梦里，于是我停下了。

  “来吧，触碰我，人类！”我大声说，可是眼角有点酸。真奇怪，蝴蝶也会哭的么？

  “谢谢你啊小蝴蝶，老是梦见我，赶也赶不走。是你让我做了一次蝴蝶，完成了我的蝴蝶梦。”他的语调带着笑，他伸出了手，碰到我的一刹那，我身体里迸发出强烈的蓝光……

9.庄周

  我顺利的在现实中醒来。我晃了晃有点发昏的脑袋，鲲就在身旁安静的睡着，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。不过说实话，我已经有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了。我离开了那个似真似幻的蝴蝶梦境，不知为何心中有点恋恋不舍。

  人生在世，本就如一场华胥幻梦，何必区分虚实真假？

  在我神游之际，一只淡蓝色的荧光蝶飞进我的视野中，它慢慢的扇动着翅膀，靠近我，停在我的嘴唇上。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，它应声落在我指尖。

  是你啊。我会心一笑。

  我望向窗外，只见几只蝴蝶停在花儿上睡觉。真不知道它们梦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呢？

END